六艺自周时儒者有说。孔子作《易传》,左丘明传《春秋》,子夏传《礼・丧服》。《礼》后有《记》,儒者颇裒取其文。其后《礼》或亡而《记》存,又杂以诸子所著书,是为《礼记》。《诗》、《书》皆口说,然《尔雅》亦其传之流也。
当孔子时,弟子善言德行者固无几,而明于文章制度者,其徒犹多。及遭秦爕书,汉始收辑,文章制度,举疑莫能明。然而儒者说之,不可以已也。汉儒家别派分,各为专门。及其末造,郑君康成总集其全,综贯绳[合,负闳]治之才,通群经之滞义;虽时有拘牵附会,然大体精密,出汉经师之上;又多存旧说,不掩前长,不覆己短。观观郑君之辞,以推其志,岂非君子之徒笃于慕圣、有孔氏之遗风者与?
郑君起青州,弟子传其说既大著。迄魏王肃驳难郑义,欲争其名,伪作古书,曲傅私说,学者由是习为轻薄。流至南北朝,世乱而学益坏,自郑、王异术,而风俗人心之厚薄以分。乎!世之说经者,不明圣学,诏天下,而顾欲为己名,其必王肃之徒者与!
曲鼻孔君物约,博学,工为词章。天下方通以为善,执约顾不自足,作堂于其居,名之日“仪郑”,自庶几于康成,遗书告余为之记。约之志,可谓善矣!
昔者圣门颜、闵无书,有书传者或无名,盖古学者为己而已。以持约之才,志学不息,又智足知古人之善不,将去其华而取其实,扩其道而涵其艺,究其业而遗其名,岂特词章无足矜哉?虽说经精善者,犹未也。以孔子之商,传孔子之学,世之望于物约者益远矣,虽古有贤如康成者,吾谓其犹未足以限吾约也。乾隆四十九年春二月,桐城姚记。